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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故乡的神明

  发布时间:2014-04-22 09:11:59


自小我对水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外出旅游就喜欢到有水的地方,清澈的也好,浑浊的也罢,看见她就会油然而生敬畏之情,甚至有顶礼膜拜的冲动;同时,内心又渴望靠近她、亲近她、与她嬉戏、与她融为一体。这种复杂的感情,都缘于我出生于一个在历史上曾经极度缺水的地方,一个将水奉若神明的地方,一个享有“世界第八大奇迹”美名的地方,她就是红旗渠的故乡——林州市。

我的家乡在林州市(原林县)的北部——东岗乡罗匡村,故乡三面环山,土地贫瘠。走出家门,不到1公里就上了山。站在山坡上,放眼一看,满眼尽是裸露着的青石、砂砾,植被稀疏,水是绝对看不到的。我是60年代出生的人,比起我的父辈经历过的“吃水贵如油”的时候好了很多。在林州市,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桑耳庄300多户人家,常年要到8里外的黄崖泉担水。有一年除夕,老汉桑林茂一大早就去挑水,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回来,刚过门的儿媳着急就去村头等。接到公公后,儿媳想帮着担水,可不小心碰翻了桶,把水洒了个净光。回到家,儿媳又羞又愧,当晚就上吊自杀了。类似的故事我小的时候也听父亲讲过,他讲的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父辈们需要翻过一座小山到3里之外的一个名叫大井的村子挑水吃。父亲是家里的长子,十二岁就接过了挑水的扁担,从大井村挑一担水到家要用3个多小时,路上为了防止水随着扁担的颤悠而荡出桶外,沿路要采摘点野菜,在井边洗干净了,放到水桶里。一路小心翼翼赶到家门口,快到家门口时,不料摔了一跤,一担水全撒了。想到一家老小还在家等水吃,父亲不敢吭一声,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眼含委屈的泪水,扭头又走向3里之外的大井村,去担回一家人维持生命的水。

为了解决水的问题,我的祖辈们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思。建造的房屋不是瓦房顶,一律是平顶,每座房顶上面按23个水口,下雨的时候,房顶上的水顺着水口流下,方便接水;在50年代的家乡,家家户户不仅有自家的地,还有属于自家的井,故乡的地势是东西方向高,村中间是一条南北向的只有下大雨才会见水的河沟,河沟两边是三、五户为了蓄住老天爷恩赐的雨水合伙而凿的几十眼旱井。老天爷恩赐的雨水是绝对不舍得让她跑掉的:落到房顶上的水把所有盛水的盆、罐、缸都盛满,落到外面的水顺着地势流向村中间的河沟,男女老少顾不得雨淋,抢着将雨水引向自家的小旱井,澄清的雨水则可以短时间内免除亲人们到村外挑水之苦。下雨的日子就是故乡亲人们的节日。

解放以后,饱受缺水之苦的亲人们把对水的期盼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完全寄托在党的身上。1959年,以杨贵为首的林县县委顺应民意,不负众望,在组织技术人员进行了大量的调研之后,决心眼光放远,到林县境外寻找水源,彻底解决林县人民的生存危机。1960210日,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发动群众、科学论证、物质准备后,杨贵带领十万林县人民以“重新安排林县河山”的豪迈气概,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势,开展了引漳入林大会战。祖祖辈辈受尽了干旱之苦的林县人民像浑身充满了能量的群狮,在党的领导下,与大自然展开了一场决斗。每人每天只有6两粮食,不怕,粮食不够,野菜抗;物资匮乏,不怕,自己筹;不会技术也不怕,知难而进,边干边学,靠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不怕牺牲的精神,苦干十个春秋,逢山凿洞,遇沟架桥,依靠一锤一铲硬是削平了1250个山头,凿通了211个隧洞,在巍巍太行山上凿通了“人工天河——红旗渠”,将漳河水引进了千村万户,彻底结束了林县十年九旱、吃水贵如油的历史。

改革开放以后,故乡的亲人们没有躺在祖宗的功劳薄上悠哉度日,而是前行在拼搏的路上,继续书写着他们与天斗、与地斗的精彩篇章。随着上游漳河沿岸以及林州市本地企业的兴建,红旗渠水不仅水质下降,而且水量也不能适应林州市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需求。打井机的问世为解决这一矛盾提供了向大自然快捷取水的技术支持,为解决用水矛盾,各村纷纷用现代化的凿井设备打井取水。我故乡的亲人们也不甘落后,为实现祖辈们想都不敢想的一扭水管就能喝到“自来水”的梦想,在村、支两委人员的带领下,于1985年在我村村东凿井找水,因为地质构造复杂、凿井300米深却未打出一滴水,施工队无奈放弃打井,亲人们的心凉到了冰点,第一次在自己村的土地上找水以“花了十几万留了一眼现代化的大窟窿”而告终。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村两委成员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咱村地下到底有没有水?理论上讲每一寸土地下都有一个水层,为什么我们凿了300多米深都不见水?难道“龙王爷”绕道而行,抛弃了我们生存的这块土地?村民们也议论纷纷:以前我们没有水不是也过来了,现在有红旗渠水吃已经很不错了,打个黑窟窿花费十几万,不是劳民伤财吗?一时间,村、支两委压力巨大。然而,对美好生活的期盼最终战胜了第一次打井失败带来的阴霾,几年以后,三里五村都吃上了自来水,罗匡村的班子成员坐不住了。先辈们可以重新安排林县山河,现在条件好很多了,我们为啥就不能再拼搏一次呢?他们在多次征求群众意见后,全村上下拧成了一股绳:再与大自然斗一次。老百姓纷纷筹钱,在外工作的人员第二次慷慨解囊,科学勘探,重新选址,再找地下水。又打到300米了,全村老少的心揪成了一团,他们暗暗祈祷,老人自发组织起来,不让妇女与孩子靠近井旁,他们怕妇女生理上的不洁冲撞了“龙王爷”的出现,怕孩子们的喧闹惊扰了“龙王爷”昂头,那份担惊受怕、那份诚惶诚恐,个中滋味非罗匡村人实难体会。一米又一米……一天又一天……亲人们在煎熬中渡日,在惶恐中期盼。当机器凿到468米深的时候,“龙王爷”现身了。永远忘不了井水喷出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199599 ,整个罗匡村一片沸腾,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女人在机井旁焚香叩首,虔诚跪拜,眼含热泪把喷出的第一碗水奉上:供养天地,供养祖宗,感谢上苍没有遗忘我们,感恩祖宗冥冥之中的护佑,我们的脚下也有水;孩子们在机井旁蹦啊、跳啊、笑啊;年轻人舍不得喷出的水白白流走,急急忙忙把水引向就近的菜地。家乡的亲人终于喝上了甘甜的自来水。亲人们由喝雨水到喝红旗渠水再到喝地下水,这吃水三部曲,一步一步是多么曲折、多么坎坷啊。这50多年的沧桑巨变,如果没有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没有亲人们不向大自然低头的拼搏精神、没有改天换地的豪迈气概,是连想也不敢想的。

清明节,我们一家三口回乡祭祖,顺道又一次游览了红旗渠展览馆、青年洞、创业洞。看着一帧帧珍贵的老照片,我为林县人民过去极度缺水的生存状况、为先辈们重新安排林县山河的豪迈气概而潸然泪下。沐浴着和煦的春风,漫步在浸透着先辈们血汗的渠岸,看着清凌凌的一渠幸福水,看着敬意写在脸上的游人,聆听着50年来百听不厌、经久不衰的豪迈歌曲“劈开太行山,漳河穿山来,林县人民多壮志,誓把河山重安排……”我为是一名林州人而感到骄傲,感到自豪。

先辈们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用自己的双手修建的红旗渠,50年前带给了林县人民最直接的物质利益,解决了55万人的生存危机,结束了吃水贵如油的历史;50年后的今天,她在带给林县人民丰厚物质利益的同时,又回馈给了我们这个时代一笔丰厚的精神财富,这个精神财富就是培育于修建红旗渠中、丰富和发展于改革开放时期的红旗渠精神——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团结协作、无私奉献。随着时代的发展,红旗渠精神定会历久弥新,与山川同在,与日月同辉。

人总是要有点精神的。一个民族更是如此。民族精神是民族自尊心、自信心、自豪感的凝结,林县人民用血汗创造的红旗渠精神,是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我相信,林州儿女一定会与时俱进,不断赋予红旗渠精神以新的内涵,而红旗渠精神定会激励我的故乡人民再写红旗渠发展的新篇章。

责任编辑:安龙法    

文章出处:人事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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